冯宾符 （1914-1966）

编者按: 冯宾符 1932年毕业于宁波效实中学，此后进入上海商务印书馆，在《东方杂志》编辑部担任助理编辑。1934年，上海生活书店创办《世界知识》杂志，这是中国出版史上第一个用马克思主义分析形势和普及国际知识的刊物。他参加了这个刊物的著译工作。此后数十年如一日在国际问题的领域里探索前进，终于成为国际问题专家， 同时又是对革命作出杰出贡献的新闻出版工作者。1935年，冯宾符因和周建人共事，与鲁迅先生也有过密切的交往。这年12月5日，鲁迅先生抱病书赠钱起《湘灵鼓瑟》 书法一幅（原件现存北京鲁迅博物馆），全文为：“善鼓云如瑟，尝闻帝子灵。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苦调凄金石，清香入杳冥。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流水传湘浦，悲风过洞庭。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钱起《湘灵鼓瑟》辛亥年残秋录应仲足先生教鲁迅。”可见先生对冯宾符（仲足）很是赏识。

书法复印件为陈正实先生提供，其胞兄陈敬延（正言）与冯宾符为效实同届校友， 在此深表感谢！

为《世界知识》倾注毕生精力的冯宾符

撰文 谢振声
校对《东方杂志》
冯宾符1914年出生在宁波市慈城镇一个清贫的读书人家，原名仲足。他的父亲冯君木先生，诗文俱佳，著有《回风堂文》若干卷，词一卷，当时以教私塾馆维持一家生计。1925年任上海修能学社社长，是沙孟海、王个簃等不少知名人士的启蒙老师。在上海，冯君木先生与桂林况蕙风、安吉吴昌硕、吴兴朱古微等过从最密。1933年，冯宾符与著名词学家况蕙风之女况密文喜结连理。
冯宾符自幼勤奋好学，少年时代就受到中共地下党员沙文汉、冯定的影响，思想进步。后来考入宁波效实中学，他在校关心国内外大事，学习十分勤勉。“九·一八”事变后，他积极参加抗日宣传，与同学一起报名参加军训，并创办了一份铅印的抗日小报。1932年他以优秀成绩在效实高中毕业，本来凭他扎实的基础完全有把握考上大学，但他父亲系一寒士，家里无力供他继续深造，18岁时他不得不去上海商务印书馆《东方杂志》编辑部当校对员以谋生。1904年创办的《东方杂志》，是旧中国历史最久、影响最大的大型综合性杂志。校对工作相当辛苦，冯宾符责任心很强，在认真工作的同时，又刻苦攻读英语，冯宾符不断开拓知识面。1933年第30卷第23号《东方杂志》发表了冯宾符撰写的《希特勒统治下的妇女》一文，当时他还不到20岁！其后他在《东方杂志》上发表的文章有《我国思想学术界的损失———鲁迅逝世》、《中日外交的现阶段》、《阿比西尼亚人的抗意运动》、《抗战进入新阶段》和《苏联诞生二十年》等，至1938年共发表45篇之多，同一时期还在《申报》刊发文章18篇。这为他尔后从事新闻出版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在这个岗位上，他有幸在《东方杂志》主编胡愈之先生的直接指导教育下工作，还有机会向鲁迅先生求教，鲁迅对他的才华、为人亦很赞赏。1935年12月5日，鲁迅曾为他写钱起《湘灵鼓瑟》书法一幅（原件现存北京鲁迅博物馆），全文为：“善鼓云如瑟，尝闻帝子灵。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苦调凄金石，清香入杳冥。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流水传湘浦，悲风过洞庭。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钱起《湘灵鼓瑟》亥年残秋录应仲足先生教鲁迅。”

翻译《西行漫记》
今年是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第一部真实客观公正地报道红军情况的著作就是美国进步记者斯诺的《西行漫记》（即《红星照耀中国》）。此书1937年10月在英国伦敦出版后，立时轰动了世界。不久斯诺到上海时，将英文版《红星照耀中国》赠给胡愈之，胡愈之认为这是一部让全国人民了解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了解长征后中国共产党和红军以及苏区生活的优秀书籍，特别是该书出自一个外国记者之手，更具说服力。于是他很快联络了11位上海文化教育界的救亡志士，集体翻译出版《红星照耀中国》，冯宾符就是其中的一员。在工作十分繁忙的情形下，他不辞劳苦，利用晚上抓紧时间翻译，常常通宵达旦，仅花一个月时间就保质保量地完成了承担的翻译任务。著名学者陈原在《记宾符》一文中曾谈及：“他不知疲倦地工作，写，写，写。那时的工作条件是现在的写家们难以想象的，政治条件恶化时他巧妙地写，噪声干扰得厉害时他能充耳不闻地写，世事纷繁使他不得不花许多精力去应酬以后，他在深夜里仍然写，写，写。”全书12章约30万字，所有译者均尽义务，不要稿酬。译成定稿后，出版却碰到了难题，一些出版商因害怕不敢接受。为此由胡愈之先生倡议，于1937年12月成立了自己的出版社“复社”，冯宾符和周建人、许广平、郑振铎等20位成员集资1000元，作为该社开始活动的经费。1938年初，《红星照耀中国》的第一个中文全译本由“复社”正式出版，改名为《西行漫记》。此书在半年里一连重版了5次，印数8万余册，轰动了国内及海外华侨聚集地，鼓舞了全国人民抗日救亡的斗志，产生了十分深远的影响。
尔后“复社”又进行了震撼上海和全国出版界的巨大工程———出版20卷本《鲁迅全集》、《资本论》和《列宁全集》，冯宾符为此付出了许多心血。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寇占领上海，冯宾符因积极从事抗日救亡活动，1945年1月曾被日本宪兵队逮捕。敌人企图从他口中弄清“复社”和上海文化界进行抗日救亡活动的情况，但不管是威胁利诱，还是严刑拷打，他始终坚贞不屈，表现了崇高的民族气节。著名作家楼适夷（当时在储能中学执教）曾就此事写过《忆仲足》一诗：“最忆储能冯仲足，照人肝胆明如月，插刀两腋为同俦，烈火酷刑炼铁骨。”

情系《世界知识》
1934年9月，胡愈之等人在上海创办了《世界知识》杂志。在那风雨如晦的岁月里，这份杂志公开宣告：“本刊

永远成为时代的触角，政治气象的观测台，民族解放的军号，人类社会的忠诚服务者。”胡愈之先生在发刊词中写

道：“我们的后面是坟墓，我们的前面是整个的世界。怎样走上这世界的光明大道去，这需要勇气，需要毅力，—

—但尤其需要知识。”冯宾符从一开始就毫不迟疑地跨入《世界知识》这块园地，成为这份杂志的热心作者和辛勤

园丁。抗日战争爆发后，特别注重民族解放问题的《世界知识》杂志，成了“南京政府”的眼中钉。冯宾符不怕威

胁，不畏艰险，仍坚持为这份杂志撰文。
抗日战争胜利后，冯宾符先后担任上海《联合日报》总编辑和《联合晚报》主笔，在党的领导下，他采取迂

回曲折的方式，巧妙地报道时局真相，并撰写了大量立场鲜明、文字精炼的文章，传播人民群众的呼声。同时，冯

宾符与金仲华等同志又作了许多努力，将《世界知识》杂志于1945年12月复刊。抗战胜利后复刊的这份杂志，仍坚

定地执行着一贯进步的编辑方针，重视普及国际知识，保持图文并茂的传统。他们利用合法的地位，巧妙地进行对

敌斗争。国民党反动派对此恨之入骨，施尽了种种破坏《世界知识》杂志的卑鄙伎俩，明里在其机关刊物上不断挑

拨和污蔑，暗中通令各地取缔查禁，封锁发行。冯宾符知难而上，团结全社人员，同心协力，维持刊物的正常出

版，尽最大可能向读者提供渴望的精神食粮。作为主编，他更是竭尽全力，从选题、约稿到定稿发排，均由他负总

责，还要亲手修改文章，校订译稿。通过他的努力，《世界知识》杂志以国际问题为中心，密切联系国内实际，赢

得了相当多的读者，对当时反内战、争民主的斗争起了积极作用。1947年，冯宾符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全国解放后，冯宾符历任世界知识出版社副社长、社长兼总编辑和人民出版社的副总编辑，为该社的发展倾

注了许多心血，作出了重要贡献。建国后发行的《世界知识》杂志，选材翔实，观点鲜明，深入浅出，对国际问

题、时事形势进行精辟的阐述和分析，有时还配上形势地图、新闻照片和国际漫画，图文并茂，新颖醒目，以帮助

读者更好地理解世界形势的发展和变化，从而使《世界知识》成为可读性强、逻辑性强的国际问题刊物。特别值得

一提的是，1958年第20期刊登了毛主席《论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专辑，刊出后影响颇广。
冯宾符同志既是一位杰出的新闻出版工作者，又是一位著名的国际问题专家。他撰写和翻译了许多剖析国际形

势的著述，在宣传我国对外政策、介绍国际知识、促进对外文化交流等方面，起过很好的作用。他的许多文章现已

收入乔石同志题写书名的《冯宾符国际问题文选》（2002年6月世界知识出版社出版）。这位著名国际问题专家除了

主持世界知识出版社外，还致力于党的统战工作，他于1946年加入中国民主促进会，是民进最早的成员之一，并被

选为该会的中央常委兼秘书长和民进北京市委主任委员。
1966年11月30日，身患重病的冯宾符同志，在《世界知识》的岗位上倒下了，年仅52岁。

创刊至今已历78年的《世界知识》，是我国首屈一指的国际时事刊物。它立足国内，迅速报道五洲风云，剖析各国局势，以其时事性、权威性、知识性的特点深受读者喜爱。曾长期主持这份杂志工作的就是甬籍国际问题评论家、翻译家冯宾符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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